叛徒开花堕落月

已经放弃生存.

较之生之

低眉信手:

/酒茨
/为了卷可爱
/估计很快删掉




那天酒吞和茨木约好了在山脚下的枫树林碰面,酒吞罕见地早早就等在林子里。日头正盛,他忍住想喝口酒借点清凉的愿望,硬是左躲右躲地找到了块儿阴凉地。


他用脚去踩了踩厚厚的松枝层,一股有些腻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塞。酒吞还在有些恋恋不舍地用大拇指搓着酒葫芦,望着面前的这块儿空地,想,好的,待会儿我坐左边,茨木右边,我们干什么呢?喝酒,对,喝酒。


酒吞拍了拍满满当当的酒葫芦,咽了口口水,他觉得嘴唇又干又黏,就伸出舌头来舔了舔。太阳转过来,酒吞就转过去,不知不觉地,离约定的时间已是过去了半个时辰。酒吞不自觉皱起眉头,本来让他这么早来就很不兴了,又被这么晒来晒去,再心疼朋友的心情也被活活烧掉了大半。


不过想想也是,茨木最近不太对劲,酒吞前几天就有察觉了,这次约定不过是为了确定这件事罢了。要按平时,茨木一定会提前来,应该也不会介意自己拖沓着醉醺醺地来赴约。


酒吞打开木塞子咕噜噜地喝起酒来,一股清洌混着辣劲儿冲上来,一般人肯定是喝不了这么烈的酒的。他一口气喝了大半,边往回走边想,这个夏天也太难熬了,要是。


要是茨木在,他们肯定有的是消遣。上个月才说好了,周一抓东家的小姐,周二抢西村的姑娘。外貌要求不多,但是必须得是处女。


茨木一直很好奇这情结的来头,却也不多插嘴,理由是,酒吞喜欢肯定自有他的道理,闭嘴,你们这些小妖怪懂什么。


每次茨木这么凶神恶煞地吓唬他的部下来维护他的时候,酒吞心里先是一分得意,两分舒畅,三分习惯,剩下的都是心痒。只是一把扯过茨木的手说,好朋友,你最懂我了。


茨木抿了抿嘴角,然后笑了,说,当然。然后往后一退,这次没让酒吞抓着他的手。


酒吞那时候还没注意这点,只看见茨木那头漂亮的白发因为惯性往前抖了抖,像拉成丝线的雪。酒吞复又伸手去抓他的头发,说,你觉得是不是长长了?


茨木闻言也凑过去看了看自己的头发,说,好像是,你的呢?


“这我怎么知道。”酒吞说罢哈哈大笑,看着茨木的脸,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竟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。


这一眼不要紧,但酒吞的笑声却忽然止住了。他手里还捏着茨木的那撮白发,冰冰凉凉的拿在手里,手心的温度就显得太高。


于是他蓦地放开茨木的头发,茨木的表情却还是那么严肃,非同平常的严肃,不过究竟是不是为了头发,酒吞不知道。


过了会儿只见他微微偏头,像是回过神来,没头没尾地说,酒吞,你还是那么好看,头发长不长都不要紧的。


他们靠得很近,近得当一截松枝因为腐朽而掉落下来的时候,一半落在了酒吞肩上,另一半则落在了茨木肩上。


两人就这么眼睛望着眼睛,鼻子望着鼻子,突然就不说话了。茨木侧过手拿起那根松枝,风中隐隐含着松露的浓厚气味,酒吞竟然产生了些许窒息之感,还在苦恼自己不该去扯人头发,这一扯就像白纸挪了位置,无不同原有位置有着少许然而无可挽回的差异。虽然转念一想,也可能只是离得太近了,仅此而已。


酒吞也不是那种吞吞吐吐的人,恰好茨木也潇洒。茨木把那松枝掰成两半,递了一半给酒吞,说,咱们得了什么东西不是一人一半儿?这次也一样。


酒吞笑出声来,气氛顿时缓和,他接过那根轻飘飘的树枝,说,那可不,以前是,现在是,以后也是,明白?


“明白。”茨木将树枝放在兜里,这大概是他们所分享的最不值钱的战利品了,然而茨木放得小心翼翼的样子,酒吞可从未见过。


“我只有你了,挚友,我们除了女人,什么都是共享的,这次我觉得女人也不该是例外,周一咱们去抓个来分享了吧?”


这话逗得两人都笑个不停,酒吞将烦恼很快地抛却脑后了。虽说他们可能干不出那样的事情,但是约定不管怎么说也是件快乐的事情,约定代表要碰头了,见面再说,有事再找,向来是酒吞的信条。


之后传闻说茨木生病了,酒吞还不信。他知道茨木虽不如自己强大,但也是一方霸主,不然两人恐怕也难成挚友。


现如今大江山里见他酒吞童子的面儿不哆嗦的能有几个?不过,虽然酒吞才是山中鬼王,茨木生气教训人的次数倒更多些,大部分都是因为酒吞那些屁大点儿事。酒吞一开始还劝,后来觉得他发火的样子挺好看,况且自己慢慢习惯了,也就算了。


现在突然有人说,这样的茨木病倒了,谁能信呢?酒吞先是回到自个儿家里,随手抓了只小妖怪来盘问,这抓小妖怪的手法还不太熟练,毕竟这活儿大部分都是茨木在帮他做,话又说来,多少事不是茨木帮他操心呢?


“啧,我说你,别乱动,坐好,没错,再坐过来点儿。”酒吞喝了点酒,脸有些发红,他打了个酒嗝,招呼了小妖怪坐到自己面前。说是坐,其实是让人家跪着,自己趴在椅子上喝酒。但小妖怪也不能怪他,毕竟老大喝醉了就这么点儿德行,也就乖乖地跪人面前低着头等着问话。


“他们说茨木病了,是真的吗?”


“似乎是这样... ...”


“说具体点。”


“是。”


小妖怪看起来还有点儿紧张,酒吞倒像是心中放下了块儿石头一样,舒了口气,仰面躺在椅子上,酒杯子从手指缝里掉下去,咚咚咚的几声响。


他那时候想的是,只是生病了等于不会死,不会死就很好,酒吞想着又去摸酒杯,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。酒杯没拿到,他却忽然侧目一视,白眼胆上还布着血丝,小妖怪吞了口唾沫,问,老大,怎么了?


“茨木得了什么病?”


“这个我也不知道,不过听前些天来的那个阴阳师说,是无梦之症... ...”


“这是什么?”


“就是不做梦嘛,那个阴阳师说.... ...”


“等等。”酒吞突然伸出五根手指,说,你倒是说清楚点儿,那个阴阳师是谁?


“就是平安京的那位安倍晴明啊。”小妖精一脸无辜。


酒吞这下子算是明白了,一定是那个阴阳师搞了鬼,早些天就听人说他们很嚣张,自己一直没有过问,这下倒好,一碰就碰到自己头上,怎么偏偏是茨木呢?


“我这就去找那家伙较量较量,你去找隔壁山头的樱花怪,治治茨木,明白?”


“明白... ...”


当日晚,酒吞很晚才回到大江山。小妖怪们都出来迎接他,只见他失魂落魄地,一个小妖怪也没理,就这么黯黯地朝茨木的住处去,眉间少有的忧愁。小妖怪们看他跟丢了什么似的,于是一个跟另一个说,老大看起来好寂寞啊。另一个点点头回他说,可不是?怕是没找到救茨木大人的方法吧?


酒吞看着茨木屋子里灯火全熄,阒然无声,稍微顿了顿,但还是直接把门推开了。他今天已经破了太多例,总不能连直接推门而入这个习惯也不要吧?屋子里果然是黑漆漆的一片,只有轻微且安静的呼吸声,酒吞瞧了瞧床铺上拱起来的一团,就走到人面前去,推了推,喊道,茨木?


茨木的确是昏睡着,酒吞就按照安倍靖明的说法,拿出枚水蓝色的玉石,放在茨木额头上。玉石发着幽幽的蓝光,像是夏夜里,湖水旁萤草的光,萤火虫飞来飞去... ...


茨木的额发有几缕稍长,因为出了点汗,此刻显得有些无力地贴服在他脸颊上。随着玉石的光芒渐弱,茨木慢慢地睁开眼来,那双金色的眸子发着光,令人难以忍受,酒吞暗暗深呼吸了口,要掩饰住内心的动摇却还是需花几分功夫。


茨木见他来了,惊讶得就差从床上弹起来,下一秒他的确这么做了,于是玉石咚地打在酒吞脸上,就和酒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一样。

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
“我倒是要问你,别当我傻,你最近在想什么呢?安倍说你是无梦之症,可抑郁者才无梦啊,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连我也瞒了?”


“我怎么可能。”茨木见酒吞不太高兴了,急忙着否决,随即又转念一想。


“安倍?安倍晴明?你去找他了?”


“你这样子我不可能不闻不问嘛。”酒吞做出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蹲在茨木床边儿,问他,你不会真要走吧?


茨木本就担心着这事儿,酒吞突然这么直白地提起来,他一瞬间也没了主意。


“不能失信啊... ...我其实没什么,真的,我前天都还在想怎么摆脱那个麻烦的阴阳师,其实我昨天就该走了,可是。”


可是茨木舍不得,他们是无法道别的,茨木知道,若是他跑去跟酒吞说,我走了啊。酒吞肯定会边喝酒边回他,挺爽快地说,行,去吧,明天再来喝酒啊。


怎么跟他说是永不回来的走了呢?茨木说不出口,况且这一切都太突然了,安倍晴明利用咒术与他订下契约,一旦违反,则灰飞烟灭。


“可是什么?”


“我突然就昏过去了,一直睡到现在。”


“是不是咒语的缘故?”酒吞伸手去摸他的额头,若有所思的样子,然后叹了口气。


“你早该跟我说的,真的。”


茨木觉得挺抱歉的,但有时候妖命和树命一样难说,树犹如此,更何况他?不过真要让他跑去当什么鬼式神留酒吞一个人在这里他是做不到的,他垂下眸子,谁知道酒吞“切”了一声,说,你早说啊,我跟你走啊。


茨木露出惊讶的神色,酒吞伸出手腕,上面有个黑色的咒书。


“喏,你看。”


“你... ...”茨木觉得生气,但更多的是心疼。


“我本想把他打个稀巴烂的,结果半路冲出来个小姑娘,还有只挺像狗的狐狸,真是妖怪的败类,虽然我... ...好吧,先不说这个。”


酒吞捡起地上的玉石,玉石已经不再发光了,但仍透着股凉意,酒吞觉得那温度像极了茨木的头发,就紧了紧手指。


“小姑娘非要护着那小白脸,你知道我的嘛,我什么时候跟女人过不去了?后来他知道我是为了你去的,才给了我这石头,条件就是这个。”


茨木拿起酒吞的手看,心想那男人也太贪心,坑了自己不说还敢弄到酒吞头上去?若是换作从前,茨木肯定是要大打出手的,但现在自己是人家的式神,也没办法,只得什么都往肚子里咽。他握着酒吞的手腕,血管跳动着,隔着薄薄的肌肤传到茨木手心里,他说,那么,明天你跟我一起走咯?


“那不然呢?说实话,那男人跟个老狐狸似的,你一个人未必敌得过,我和你一块儿去,两个人胜率总大些。”


“可我们又不是去打架的。”


“不打一顿过得去?”


“过不去。”茨木笑了,酒吞也跟着笑起来。茨木又望着酒吞看了半晌,像是要看出花来,他说,好久不见你,酒吞果然还是这么帅,这么义气,多亏了你,你听我说... ...


酒吞忽然伸出手来,捂住茨木的嘴巴,挑了挑眉毛,说,每次你都这么讲,偶尔还是让我夸夸你呗?


“你喝醉了?”


茨木被他捂着嘴,微微皱眉,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。


“我清醒得很,你听我数啊。”


酒吞说着一屁股坐到床上,险些压到茨木的腿,他煞有介事地扳着手指数起来。


“第一,茨木长得好看,白头发,又飘逸,身材好,逗小姑娘喜欢,第二,茨木很强嘛,第三,茨木很... ...呃,那个词怎么说来着?”

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茨木被这人弄得恍惚,莫名心跳得厉害。


“那个... ...哎呀,就是帅嘛。”


果然还是喝醉了,酒吞在那里说了半天,绕来绕去还是那几个词。他最后感叹了一句,我服了你了,夸人真是技术活。


“我知道,我知道了,但你干什么爬我床上来?”


“感情好,一起睡多正常,明天,就明天... ...”


酒吞打了个酒嗝,接道。


“我们抓个女人来,我左边,你右边,她中间,你看如何?”


“我看这非常好。”


茨木也不想提醒他明天要去见晴明的事了,动了动肩膀挨着他睡下。很快酒吞就睡着了,想必是酒喝多了,还亏他带得回那玉来,茨木想着,也打算睡了,只听得酒吞在那里说着梦话,茨木啊,真的,你超懂我的,你走了,我留着也没意思... ...


酒吞说着梦话,稀里糊涂地挨人身上去,一把将人搂住,还不断地说,真的... ...你走了,我留着没意思啊... ...


茨木任他抱着,他呼吸里还透着股醇厚的酒香。茨木只觉着头晕眼饧,也渐渐睡过去,耳边传来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。


半夜里酒吞酒醒了,有点难受地醒来,发现自己怀里正温顺地躺着个人,不缩手缩脚也不拒绝,就这么安分地给他搂着,头发散在他手臂上。酒吞酒意全无,但一瞬间又放不开手,只是忽然感受到枕头下有什么硌着脑袋,伸手去摸,才发现是那截松枝。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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